Laia

【云次方】你瞒我瞒(上)

太喜欢双向暗恋了!!!

圆秋:

双向暗恋+捅破窗户纸




01.


上海的冬天总灰蒙蒙的,对郑云龙这样懒得外出社交的人倒是十分友好。近来他的工作并不是很忙,一部音乐剧告一段落,新本子还安静躺在角落里兀自散着墨香,郑云龙也不乐意去碰,在湿冷的空气里缩进沙发,闭眼垂头,像是一只犯瞌睡的猫。若不是那条不合时宜的微信提示音,今天就像是他不用上工的每一天一样,二十四个小时中恨不得十八个小时都在沉睡或半梦半醒之间,剩下的六个小时睡眼惺忪地给自己撺掇点东西吃。他不耐烦地划开手机,那个叫声入人心的综艺邀请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摊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得不得了。他皱皱眉,干脆地打出一连串拒绝的话。正要发送,对方又发来一份附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那是一份拟邀请名单。某个熟悉的名字仗着自己的拼音优势傲然地排在第一个。




发呀,郑云龙,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不想生活被这些破芝麻烂谷子的综艺节目搅乱吗。三个月未免太长了,节目还没拍完估计你就得因为骂人太多被扫地走人。




郑云龙心里的小人理直气壮地为他先前的主张辩护。但看到那名字后,郑云龙现在全身的器官恨不得都在以平时两倍的速度运作,血液在血管里聒噪不休,心脏吵吵嚷嚷,在他的胸腔里欢悦地跳动。要是郑云龙能被塞进烟花筒,他在上天的那一刻,打出来的肯定是“阿云嘎”这三个大字。他曾经的老班长,他四年的室友,他的同学,他最隐秘的心事。阿云嘎能被他冠上许多定语,谁让这个人肆无忌惮地在他的生活里来来去去了十年?他怠机的大脑还在叫唤,郑云龙,你要是接了会被累死的,而且你习以为常的生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不是你最怕的吗?




确实,阿云嘎以前刚学会比喻句的时候,一本正经地用他那带着蒙古味儿的普通话造了个句子:郑云龙像一只猫,好吃懒做,喜欢睡觉,不喜欢动弹。郑云龙在那裹了雾似的腔调里笑了个前仰后合,说蒙古人你真不错,学的中文全他妈用来损我。阿云嘎不理他,郑重地一边念叨一边把这句话写进了他的中文作业本。那本子就像他妈死亡笔记一样,郑云龙想起来就咬牙切齿,好像阿云嘎给他造的每个句子都成了真。阿云嘎学未来时态拿郑云龙造句,写郑云龙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专业的音乐剧演员,郑云龙还就真在上海的舞台上流连了这么久;阿云嘎学被动语态,写郑云龙是一个无论被怎样打击都不会放弃目的的人,于是郑云龙真就这样,守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无望暗恋,一守就是好多年。




他这只不喜欢环境改变、好吃懒做的猫划拉了好几遍那份名单,盯着阿云嘎这三个字看了好久,久到他都不认识嘎这个字儿了,才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恭恭敬敬地敲上了回复,字里行间透着能被邀请的喜悦和对声入人心的赞美。




02.


开录之前他被塞了剧本,白纸黑字地写着王不见王兄弟相杀的戏码。他满口允诺下来,“专业音乐剧演员”的标签也让对方放了心。




郑云龙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好好在演,就像他全身心地进入每一个音乐剧里的角色一样,进入这个“和老同学阔别十年再次见面便是同台pk”的音乐剧王子角色。但是——阿云嘎一个热情的招呼,一句并不亲密的“老同学好”就几乎让他溃不成军。他撑着头坐在首席上,目光却不住地往下瞟,看着阿云嘎搂搂这个抱抱那个,看着他身边的小孩子一个个露出了倾慕喜爱的目光。郑云龙表面冷傲又波澜不惊得很,内心却被一把妒火撩遍了整片草原。




去你妈的剧本吧。郑云龙心想。




他试唱结束,在一片鼓掌和惊叹之中大步流星地走到阿云嘎面前,飞吻握手一气呵成。阿云嘎也回他一个飞吻,附加一句“演得不错”。郑云龙满足地坐上首席,看着阿云嘎笑成一只餍足的猫。他的私心唯恐天下不乱,大摇大摆地巡视着自己的私人领域,用无人能及的亲密感隔离开阿云嘎和那帮臭小鬼。他对阿云嘎温柔的笑是对其他人亮出的利齿,明目张胆地圈起他认为的所有物。小男孩们都被这股不知打哪而来的寒意惊了个哆嗦,无言了那么几秒,只有阿云嘎还浑然未觉地笑着,又沉浸进下一场表演里了。




他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太多太多年了,郑云龙早就学会用肆无忌惮的亲密来层层包裹自己入骨的喜欢。他的目光又在阿云嘎的发顶上落了落,便转而去看舞台上的表演。




我也不需要他知道。




郑云龙在和自己玩一场猫捉老鼠瞒我瞒你的游戏,赢了赢家是他自己,输了也没事儿,反正不过是输给自己。




03.


郑云龙做了梦。梦里是大学。




大学的阿云嘎白白净净口舌笨拙,老师教给他的北京碴子味儿的普通话硬生生被他说出了几分百转千回的柔糯。他就是用着这样说话自带飘号的腔调,每天在郑云龙耳边跟个老妈子似地催他做这做那。被阿云嘎拉起来练早功的郑云龙苦着一张脸坐在6:30的排练房,想着也许自己不该一开始缠着人家逼逼叨,就让班长保持他原来那不爱说话的冷样儿多好,也许自己现在可以少受点折磨。也许是有小小的报复心思在里面,他开始每天缠着阿云嘎帮他干这干那,从买水卡到带午饭到音乐剧搭档,厚着脸皮说反正我就是个需要被照顾的人。阿云嘎也许也是照顾人惯了,一句抱怨没有,全盘应和下来。他知道郑云龙不喜欢腻乎乎的油饼,知道郑云龙早上喜欢吃两个鸡蛋,知道没有肉吃是对郑云龙最大的摧残。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郑云龙藏着的那点儿小心思,像是冬天被窝里的一捧暖气,是郑云龙心尖尖上的一朵玫瑰花。




郑云龙梦里的阿云嘎就是这个样子。




不过也不是。也许是他们太久没有像大学那样亲密地腻在一起,郑云龙梦里的阿云嘎像是跟他隔了层糯米纸似的模模糊糊,他招呼着全班排练,眼神就是不停在郑云龙身上;他在排练厅的中央表演着最新排练的剧,老师鼓掌赞美,同学惊叹,他羞涩地笑着三鞠躬,眼神就是不停在郑云龙身上;他梦见好多学弟找他的Angel要联系方式,他的Angel软糯地拒绝,在人群中推出一条小道,就是不回头找他郑云龙。他在梦里气急败坏却发不出一个字儿的音,仿佛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结果是他被气醒了。一个人穿着条薄牛仔裤在冻死人的酒店阳台抽烟外加思考人生,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做这种小学生暗恋似的梦了?




“哎?大龙你也没睡啊。”




郑云龙被吓得不轻,手一抖烟差点儿烫到自己。他有些诧异地向声音来源望去,对上的是那双他在梦里都心心念念的眼睛。




“……醒了,出来抽根烟。”




“明天你不还要录制吗,抽烟对你那嗓子不好,”阿云嘎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是不是没带厚衣服?改天我带你去买件吧,看你冻得都哆嗦。”




郑云龙不知怎的安定下来,像是刚刚那个毛毛糙糙的梦被不算温柔地捋顺了,熨贴得没有一丝皱痕。阿云嘎还是那个阿云嘎。那个不可能不看着他的阿云嘎。昨天的录制也不过是梦的翻版,我有剧本,他也是有剧本的。他忽然心里一动,一股酸楚甜蜜的柔软缓缓漫上来。




“哎,我还想再睡会儿呢,”郑云龙掐灭了那根烟,趴在栏杆上朝对面的阿云嘎撒娇似地笑,眼睛亮闪闪地发光,“要不我去你那蹭一夜呗班长?我怕我起不来,你叫叫我。”




就像大学时候那样。




04.


两个人只能挤挤挨挨才不至于从单人床上滚下去。郑云龙佯装睡着,悄悄往阿云嘎那边蹭。阿云嘎怕他着凉,把他背后的被子又往里掖了掖,然后顺理成章地伸出一只手环过郑云龙的背,丝毫未觉不妥。他的蒙古班长就是这样,人情世故熟悉得很,却总是不明白各种关系中亲密的界线在哪里。在他眼里,搂着郑云龙睡觉是妥,大学时你一口我一口喝着同一杯奶茶是妥,在排练时实打实地接吻也是妥。郑云龙藏着坏心眼,肆无忌惮毫不愧疚地利用着他的班长的单纯来满足自己的私心,这杯奶茶可好喝了你尝一口,要是我们不在台下亲熟了上台尴尬了可怎么办?外人看来,不知道是阿云嘎被他牵着鼻子走,还是他像一只认主儿的猫,理所当然地蜷在阿云嘎怀里,被阿云嘎好脾气地呼噜呼噜毛。




郑云龙侧耳听着,等到阿云嘎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又轻柔,才掀开眼皮一条缝儿,好好打量他。也许真的是因为内蒙风沙大,阿云嘎的脸上添了几分与他的性格不符的沧桑。他黑了又结实了,像个真正的蒙古汉子,不像是他们刚刚认识那会儿,阿云嘎瘦弱又白净,仿佛哪个外国贵族世家的小少爷。不过都好看。郑云龙看得入神,词汇量只剩内蒙古人的三分之一。还是这样更好看一点,嘎子的颧骨,肉乎乎一点好看。




阿云嘎忽然睁开了眼,睫毛为了抵抗混沌的睡意,扑闪得像只蝴蝶。“干什么还不睡呢?”他在节目上拿腔拿调的普通话全不见了,听起来还是四五年前那只小羊羔,“再不睡明天早上起不来了啊。”




“就睡,”郑云龙怔愣着,嘴巴替他的脑子干脆地作了回答,“这不是……好久没这样过了嘛。”




“是啊,感觉又回到大学那时候,天一冷你就要往我床上蹭,跟个冷冰冰的肉包子似的。”




郑云龙决定先不去计较蒙古人奇怪的比喻系统。被阿云嘎抱着实在是太舒服,温暖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不一会儿他的意识就模糊了起来。




阿云嘎见他不再回话,便当他是会见周公去了。他习惯性地揉一把郑云龙后脑勺的头发,嘟哝一句“睡了啊”,靠在郑云龙的肩窝,左蹭右蹭寻了个舒服姿势,自己也沉沉睡去。




任谁看了都要说上一句好暧昧,但他们偏是把极度的暧昧做出了自然的熟稔。郑云龙花了十年仍是没有试探出在他的班长这里,到底哪里才是亲密的极限。阿云嘎留给他撒欢的地盘比内蒙古大草原还要辽阔。他在黑暗中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放弃这个十年也没能想透的问题。阿云嘎的嘴贴着他的肩窝,半个身子依着他,睡得熟得像个婴孩。




这是郑云龙四五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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